空想白夜
为表达自我而创作

　　“这里应该跳得再专注一点。即使是指尖也不能随意。”
　　“是。”
　　转过练舞场的拐角，熟悉的长歌旋律戛然而止，紧接着听到彩人严肃的声音，还有一个年轻女子的应答声。
　　彩人是在指导弟子练舞吗？他走过去，只见空荡荡的木地板房间中，一个姑娘站在舞台上跳舞，而彩人则坐在舞台一侧的榻榻米上，神情专注地凝视着女子的舞姿。
　　樱井不想打扰他们，于是站在两人看不到的地方默默观察。
　　今天是两人第二次的约会，樱井是专程上门来接彩人的。到了之后有人告诉他可以去练舞场看看，但是看样子彩人的工作还没有结束，樱井还得等上一段时间。
　　“持扇的时候也要带着感情。”
　　“感情……吗……？”
　　彩人的指导太过抽象，小姑娘有些摸不着头脑地看着自己的师父。彩人倏地站起来，打开自己的扇子，将刚才小姑娘跳的那一段示范了一遍给她看。有对比自然是高下立判，就好像他与小姑娘跳的不是同一支舞蹈，令人仿佛置身于婀娜绽放的群芳丛中。
　　“你再练习一下这一段，练完今天就可以结束了。”
　　“啊、是。”
　　于是小姑娘开始不停地重复着这一段的动作，想要努力将这一段舞蹈融会贯通。当她终于比刚开始跳得好了一些的时候，彩人才认可地点了点头。
　　“可以。比刚才好很多了。”
　　“谢谢。”
　　小姑娘跳得气喘吁吁。这支舞看上去娴静优美，没想到跳起来还挺累人的。
　　“回家之后请继续反复练习。那么，下周三再见。”
　　“是，感谢您的指导。”
　　小姑娘先是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然后起身下了舞台，走出练舞场。当她看到站在入口附近的樱井时表情明显惊讶了一下，然后连忙微微一鞠躬，穿过走廊离开了现场。
　　“——工作结束了？”
　　“樱井先生。”
　　小姑娘离开后樱井走入练舞场中，彩人刚好收拾完毕，正准备走出房间。
　　“啊啊，今天和你有约吗，差点忘了。”
　　“我就是怕你忘了，所以才亲自过来接你啊。”
　　樱井早已经习惯了他的毒舌。彩人抬头瞥了樱井一眼，自讨没趣地撇了撇嘴。
　　“你在指导你的弟子练舞吗？”
　　“嗯，下个月要考艺名了。”
　　就像彩人通过了考试得到了“真鹤”这一艺名一样，每个舞蹈家都可以通过这样的考试获得专属艺名。不过据说这种考试非常花钱。
　　“这个考试很难吗？”
　　“怎么说，要看是谁考吧。如果是刚才那个弟子的话……可能有点难。她天赋不差也够努力，就是有点笨拙。”
　　“那是，谁能跟你这样的天才比呢。”
　　“我可不觉得自己是天才。”
　　彩人这句话多半不是谦虚而是真心话。虽然在樱井看来，彩人也是通过自身努力才成就了如今的舞蹈造诣。然而努力就能成功也是一种才能。
　　“你是什么时候得到艺名的？”
　　“升上高中后不久。但是接收弟子是高中毕业以后才开始的。”
　　“那你出人头地也真够早的了。”
　　“五岁就开始练舞的话这时候也该出人头地了吧。”
　　樱井苦笑。彩人对自己才华的这种自信其实很容易招人反感。但是，彩人多半是不会把这种事放在心上的，这也算是被称作天才的人的一种特征吧。
　　因为今天不会再使用练舞场，彩人把室内的灯关掉之后，和樱井一起往走廊上走去。
　　“我去换衣服，你等我一下。”
　　“要我帮忙吗？”
　　“上次把我的和服弄得皱巴巴的，我才不信你能帮得上忙。”
　　“如果只是脱衣服的话，我很擅长也很喜欢哦。”
　　见彩人说话冷冰冰的，樱井也不甘示弱地调戏回去。就在这时，走廊拐角处走过来一个人。一看清来者是谁，彩人立刻闭上嘴巴，略微地慌了神。看到彩人这副模样，樱井立马就知道碰上讨厌的人了。
　　那人正是彩人的师兄，宗佑。
　　宗佑一看到樱井和彩人，脸上立刻摆出一副露骨的厌恶表情，冷哼一声。看样子他在走廊另一头就已经听到两人的对话了吧。
　　“你要出门吗？彩人。”
　　“……是。”
　　刚才还在跟自己拌嘴的彩人简直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态度温顺而谦恭。
　　“原来如此。虽说这是家主的要求，不过原来你连这种事也要做啊。”
　　“——这是为了冬云。”
　　“家主也是这么说，然后若无其事地去当了黑社会老大的情妇。结果没用了被人一脚踹开之后就轮到你了吗。”
　　宗佑的叱责让彩人的表情越发难堪。即便是当着樱井的面他也完全不在乎，照样用刻薄的话语数落彩人。
　　原本站在旁边一语不发的樱井缓缓走出一步，将彩人挡在自己身后。
　　“没错。你的师弟现在是我的情人。”
　　“你……”
　　“樱井先生！”
　　宗佑一脸惊讶地看着突然插进来的樱井，不过本来樱井和彩人两个聊得好好的，突然插进来刁难人的是他才对。
　　他们两个虽然从小就在一起跳舞，但是从前几天的那次宴会上发生的事来看，宗佑的见识比彩人要狭隘得多。
　　“他为了这个流派牺牲自己，去当自己不喜欢的人的情人，实在很不容易。你身为他的师兄，能不能体谅一下他的心情？”
　　“……你、你以为你懂什么……！”
　　宗佑恶狠狠地瞪着樱井。但是对樱井来说，这种程度的威吓根本算不上什么。
　　“既然你不知道那我就告诉你。他已经跟我上过床了。如果这样你也无所谓的话，那你就尽情地享用吧。”
　　宗佑丢下这番话，快步从樱井的身旁走过。
　　——果然如此。
　　身后的彩人始终压抑着气息，那样子令樱井莫名心疼，他不由得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樱井先生。”
　　“我是不是说了不该说的话？”
　　樱井缓缓转过身去，发现彩人也正泫然欲泣地看着自己。那表情看上去很无助，又显得很稚嫩，樱井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过彩人毕竟不是个软骨头。
　　“……当然不该说啊！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对不起。”
　　听到他有气无力地痛骂自己，樱井反倒一点也不觉得他过分。
　　——真正过分的人，是我。
　　是自己强行将心有所属的彩人据为己有，并且伤害了他。
　　但是，那又怎样。
　　我本来就不是以一个温柔恋人的形象出现在他面前的。
　　我只是被他的舞姿所吸引，然后为了得到他用金钱的力量强行占有了他的身体。
　　从一开始我就没办法安慰他。
　　“我去换衣服，你在停车场等我。十分钟就好。”
　　彩人简洁地说完，正要从樱井身旁经过，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停了下来，头也不回地说道：“虽然说了不该说的话，但是……”
　　“但是什么？”
　　“……没什么！”
　　彩人丢下这句话，快步小跑着离开了走廊，把樱井一个人留在原地。
　　樱井叹了口气，一个人向自己的车走去。
　　十分钟刚到就坐上车来的彩人身着便装，里面是一件纹样极其简单的衬衫，外面披着颜色柔和的短外套，唯独不变的是依然优雅的气质。
　　“久等了。”
　　“哦……第一次见你穿便装。”
　　便装也很适合他。和穿和服的时候不一样，一下子给人一种现代青年的感觉。
　　“这身衣服很普通吧。虽然我在家里都是穿和服，但是外出的时候还是穿便装比较多。”
　　刚才走廊上他的那副悲伤的表情已经彻底从脸上消失了。
　　“你和我初次在外头见面的时候，穿的就是和服吧。”
　　“那是因为你看起来是那种喜欢和服打扮的人。”
　　“原来如此，所以你这叫投其所好咯？”
　　樱井心里松了口气，发动车子的引擎。
　　“你跟家里人申请外宿许可了吗？”
　　“嗯嗯。”
　　事先打了一剂预防针，表明今晚自己不会让他回家。面对养在深闺的彩人，樱井忍不住这样调侃了一句。但是彩人却很认真地回答了。看来他也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吧。
　　车子开了出去，目的地是上次的那个酒店。路上，樱井假装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你说的人就是他吧？”
　　“……要是你连这都看不出来，那就已经迟钝到没救了吧。”
　　彩人一手支着下巴，看着窗外，樱井看不清他的表情。
　　“在我看来他只是个讨人厌的家伙啊，你为什么喜欢他？像你这种性格的人居然会默默地顺从他，倒是让我挺意外的。”
　　“……说得也是。”
　　还以为对方又要挖苦自己，结果彩人却小声地肯定了。
　　“但是，那个人以前并不是这样的。多半，是我的错。”
　　“——”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呢。我觉得我就是那个最后给他补了一刀的人。”
　　宗佑是家主的亲生儿子。很早以前他就目睹着自己的母亲为了冬云流而去当黑社会老大的爱人。
　　彩人说，虽然援助者对冬云流来说是必须的，但是连父亲都能容忍这样的状况，这令有洁癖又一本正经的宗佑无法接受。
　　“洁癖啊。他都对你出手了，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最开始是我诱惑他的。”
　　是我用充满欲望的眼神看着他，彩人缓缓地，仿佛故意说给樱井听一样轻声说道。他转过头来，冰冷的眼瞳意带试探地望着樱井。
　　“从我被冬云收为养子的那一天起，那个人就一直将我视作亲弟弟。但我们毕竟是师兄弟，所以在公开的场合下，我们还是恪守分寸的。只有在单独相处的时候，他才会对我特别温柔。”
　　真的很温柔，彩人说着，眼中流露出无尽怀念。
　　樱井感觉彩人正透过自己看着别人。而这个别人是谁，他当然明白。
　　“我来猜猜他对你的态度为什么会发生改变吧。”
　　为了改变这种气氛，樱井故意吊儿郎当地说道。
　　“因为身为养子兼师弟的你，在才华上压倒了你的师兄对吧。”
　　只要看过一次他的舞蹈就会明白。彩人的才华令他迅速地在一门当中崭露头角，并且还威胁到了家主之子宗佑的地位。这当然不是宗佑本人所乐见的。所以他渐渐疏远了彩人，甚至开始嫉妒他。
　　“……”
　　车内被不自然的沉默笼罩。彩人叹了口气，把头靠在座椅上。
　　“你可不可以不要在这种无谓的事上这么敏锐。”
　　彩人的揶揄中少了些气势，看来自己说对了。
　　“我就猜到多半是这样。不管是多么特殊的圈子，只要这是一个凭才华说话的世界，没有实力的人就会嫉妒有实力的人。很简单的构造。”
　　樱井出生在黑道家庭。虽然这是个等级森严的世界，但是其中也有人会嫉妒比自己位高权重的人。而自己所在的风俗业界也是如此。
　　“更何况你还被称作天才不是吗？这简直就像是把‘嫉妒我吧’这几个大字贴在背后一样。”
　　“……我只是，喜欢跳舞，想跳舞而已。”
　　“对凡夫俗子来说，你这种态度尤其让人不爽。因为所谓的天才就是能够轻而易举地办到常人办不到的事。至少在上次宴会上，我从你那位师兄身上就感觉不出任何特殊的气场。”
　　彩人沉默了。估计他自己也意识到了。就像彩人能够准确地把握自己徒弟的缺点一样，他也明白宗佑欠缺的是什么。但是，这与他自己的感情又是另一码事。
　　“……该不会，他们已经正式宣布你当选下一任家主了吧？”
　　这只是樱井的猜测，但是没想到又被他说中了。彩人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睁大了灵动的双眼，用责备的目光盯着樱井。
　　“……你这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听到彩人一副我服了你的语气，樱井不由得笑了，心想他终于恢复到平常的那个样子了。
　　“下下个月冬云流要举行演讲。家主人选会在那时公布。”
　　“所以你在意的是这件事？这真不像你的风格。”
　　“你以为了解我的什么啊？”
　　的确，樱井刚认识彩人没多久。关于他的事，樱井所了解的只有他娴静到禁欲的舞姿让外行的自己瞬间成为了他的俘虏，而与舞姿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性格中的女王气质，当然还有让樱井感到很不爽的是他对某人隐忍而又一往情深的爱意。
　　“是啊。我对你的事几乎一无所知。”
　　不知不觉中，车子已经来到了那天他第一次与彩人做爱的那间酒店。
　　“但是，我有自信对你的某个点了解得相当透彻哦。”
　　“你……！”
　　彩人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句话噎住，一时间竟无法反驳。
　　说起来，在彩人心目中，他到底把两人之间的床笫之事摆在什么位置呢。
　　在心里有人的情况下被别的男人上，这绝对不是什么愉快的事。事实上一开始他也表现出强烈的愤慨，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
　　好想知道他内心是怎么想的，樱井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把车开进了酒店的停车场。
　　“抱歉，今晚我可能没办法对你手下留情了。”
　　用完餐，喝了点小酒，从刚才开始樱井的身体就一直很饥渴。确切地说，自从他在宴会上看到彩人和宗佑一起跳舞的那一天起他就一直饥渴到现在。谁叫彩人说想跟宗佑一起跳舞，还那么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彩人披着浴袍从浴室走出来，用浴巾擦拭着湿润的头发。
　　“难道上次你对我手下留情了？”
　　“喂喂，你以为我是谁啊？”
　　彩人全身毫无防备地披着一块薄布，早已经洗好澡坐在床上的樱井伸手搂住彩人的腰，彩人便毫不抵抗地任由他将自己搂入怀里。彩人就这么站着，任由樱井揉搓着他的臀，身体微微地颤抖了一下。不抵抗是因为他已经死了心吧。想到这里樱井不由得有些悲哀。
　　造成这种状况的人是自己，有什么资格悲哀呢。可是现在，樱井是真的想要多了解一下彩人。他想读懂他复杂的内心，细细解开他纠缠的心结，了解他不为人知的一面。会这么想难道很奇怪吗？
　　“你很寂寞吧？所以才会愿意跟我做。”
　　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他的内心一直被这样的空虚所支配。谁都不知道他是怀着怎样一种痛苦的心情。
　　“樱井先生……”
　　“既然你说我对你一无所知，那就把你最深处的那一面给我看吧。”
　　樱井用鼻尖蹭开睡袍的领口，亲吻他平滑的胸肌，轻轻吮吸在刺激下挺立的突起，彩人的背脊阵阵战栗。
　　“唔……！”
　　“好可爱。”
　　听到樱井低沉的甜言蜜语，彩人情不自禁地将白皙的双手搭在樱井肩膀上，顺着肩膀游移到背脊，如痴如狂地摩挲起来。
　　感觉不错。
　　樱井摸着他臀部揉弄了一会儿，将手指伸进双丘之间的狭缝。
　　“——！？”
　　突然胸口被猛的一撞，下一秒，樱井整个人被推倒在床上。
　　樱井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是呆若木鸡地看着房间的天花板。
　　“……啊？”
　　等到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出了洋相，才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映入樱井眼帘的是衣衫凌乱地敞着胸口，一只脚踩在床上，傲然俯视着他的彩人。
　　看来刚才自己是被彩人踢了一脚。
　　踩在床上的腿犹如瓷器般光滑，依稀带着刚出浴的热气。樱井眨了好几下眼睛，这才意识到这条纤长优美的腿刚才对身为资助者的自己做出了狂妄无礼的举动。
　　“——”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樱井竟觉得这样的他简直性感到了极点。
　　“开什么玩笑。少得意忘形了。这样一点也不好笑。”
　　樱井从他抖动的肩头上感觉到了他的怒气。看样子自己惹怒他了。可是看到他顶着一头半干不湿的凌乱秀发，裸露着白皙的肌肤，樱井的嘴角忍不住扬起一丝笑意。
　　“不许嬉皮笑脸。”
　　“呜哦！？”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彩人竟把腿伸到樱井的股间，用俏足踩住他的男根。
　　“你……！这是在干什么啊！”
　　“干脆就这样把这玩意踩得稀巴烂好了。”
　　“喂！喂喂！等一下……”
　　樱井那话儿被彩人踩了几下，被脚掌这么来回摩擦着竟本能地起了反应，在他脚下硬了起来。感觉到不对劲的彩人刷地脸红起来，瞪着樱井道：“变态吗你……！”
　　挨骂的樱井苦笑地耸了耸肩。不管彩人对他做什么，他都觉得彩人好可爱。感觉自己真是没药救了。虽然他不否认自己是变态，但是变态也有变态的做法。
　　彩人羞得不行，想要把脚移开。可是樱井却不放他走，一把抓住他纤细的脚踝紧握住不放。
　　“……你！”
　　“怎么？这就完了？”
　　“你说什么……？”
　　彩人强忍着羞耻心，摆出强硬的姿态。
　　“既然这样，不如你用脚帮我射出来吧。”
　　“呃……？”
　　“用你这双美脚，帮我撸射出来。”
　　樱井沿着脚踝轻轻摸上他的小腿，彩人不知所措地皱起了眉头。
　　“这、这种事……”
　　“什么嘛，原来你只会嘴巴上说说？真没出息。”
　　樱井这么一挑衅，彩人便十分不爽地瘪起嘴。樱井克制住想要吻上那片唇的冲动，轻轻摩挲着他细腻干净的脚背。
　　天才这类人总是不甘心认输的。你越说难度太高了你做不到，他就越是要做到给你看。
　　“那、那你教我……怎么做。”
　　“啊啊，好啊。”
　　彩人的眼中流露出一丝屈辱之色。直到刚才他还是高高在上的女王，他一定十分后悔被樱井夺走了主导权吧。但是他的自尊心不容许他收回前言。
　　彩人爬上床来，床垫发出嘎吱的声响。一想到要主动侍奉对方他就满脸通红，不知不觉地掉进樱井设下的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