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东方未明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傅剑寒的心还是咯噔一下漏跳了半拍。

「剑寒兄,好久不见。」

他走到傅剑寒身边坐下,冲他微微一笑。

傅剑寒错愕地愣了一下,随即也笑起来道「未明兄,好久不见!」

这个名叫东方未明的男人是傅剑寒大学室友,也是他大学时代关系最铁的几个好哥儿们之一。傅剑寒大学读的计算机,东方未明则是心理学。虽然所学专业不同,但却意气相投,无话不说。毕业之后他们各奔东西,傅剑寒进入一家游戏公司工作,三年后与几位志同道合的朋友创立了自己的工作室开发独立游戏,东方未明则继续搞他的研究。

「我们有多少年没见了,五年了吧?」

「嗯,一晃眼五年了,时间过得真快。」东方未明举起酒杯,碰了碰傅剑寒手中的酒。

刚毕业的那会儿东方未明还时不时与傅剑寒联系,但一年之后不知怎的好像突然人间蒸发了一样,自那以后东方未明便杳无音信,这五年来,傅剑寒不知道他在哪里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

「这些年你都去哪里了?都在做什么呢?」
「我加入了一个考古队,经常周游世界各国,考察当地风土人情。」
东方未明喜欢考古这一点,傅剑寒也是知道的,虽然他的专业是心理学,但是私底下爱好读些历史文化相关的书籍,对民俗文物特别感兴趣。
「听起来好像挺有趣。」傅剑寒嘴巴上这么说着,表情却露出一丝不悦「不过你至少应该留个联系方式吧?手机QQ都断了音讯,整个人就像凭空蒸发了一样,满世界都找不到你,知不知道这样会让人很担心?」
东方未明也不找借口,只是笑着道歉「是我不好,我自罚一杯。」
「一杯怎么够。」傅剑寒按住东方未明的手腕,竖起三根手指「至少三杯才行。」
东方未明微微一笑并不抱怨,仰头一口气连饮三杯。

傅剑寒仔细端详起东方未明那张褪去青涩历经风霜的脸,思绪不由得被扯回到五年前,那些年作为室友,东方未明对傅剑寒总是特别关照,东方未明厨艺好,下厨自炊都是他,甚至有时连洗衣打扫都由他包办,搞不好傅剑寒的内裤和袜子他都洗过,傅剑寒本来并不是那种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之人,可是跟东方未明在一起的时候却总是不自觉地就变成在依赖他。再加上傅剑寒生活起居上比较粗线条,东方未明则比较细心,比如说他总是会小心翼翼地替傅剑寒收起他随手乱扔的东西,然后在傅剑寒找东西找得晕头转向时像变法术一样地把东西递到他面前。
此外,傅剑寒喜欢喝酒,东方未明就会经常不知从哪儿弄来各国的进口高档酒,囤在寝室里。傅剑寒喜欢游戏,东方未明便总是陪他通宵对战联机,玩累了便同塌而眠。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总有说不完的话题,东方未明知识渊博,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对历史典故信手拈来头头是道,傅剑寒喜欢看他神采飞舞地说着那些自己不知道的事的样子,和他在一起,永远不会觉得腻。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东方未明话音刚落,傅剑寒猛地回过神,自己竟不知不觉中盯着他看了这么久。
傅剑寒害羞地道「没什么,就觉得你好像没怎么变。」
东方未明放下酒杯,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笔直地凝视着他,直把傅剑寒看得脸颊发热。
「你倒是变了不少。」
傅剑寒闻言连忙摸摸自己的脸,不安地问「哪里不一样?胖了吗?还是变丑了?」
东方未明嗤的笑出声来「都不是,我说的不是外观,而是觉得感觉你整个人没什么精神,脸色也不太好。你最近是不是失眠?」
东方未明这一句问得简直一针见血,傅剑寒不由得大吃一惊。
「你怎么知道!?有这么明显??」
东方未明点头道「而且看上去你失眠应该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吧?工作压力太大?」
傅剑寒垂下脑袋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吧,前段时间项目多,工作忙,每天加班到十二点,一天的睡眠时间不超过四小时,现在虽然没以前那么忙了,可是不知怎么的,晚上总是睡不着,明明身体和大脑都很疲倦,但就是睡不着,搞得我最近都有点精神衰弱了。」
东方未明正色道「那可有点严重,有去看过医生吗?」
傅剑寒耸耸肩「看过,药也吃了很多,可是都没有用。」
东方未明拍了拍他的肩膀。
「如果剑寒兄不嫌弃,可以来找我。」
傅剑寒抬头,一脸惊讶「什么?你连失眠都能治?」
「我在泰国的时候曾经学过些催眠疗法,在这方面略懂些皮毛,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剑寒兄若是不介意我这偏方歪门,不妨一试。」
说完,东方未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傅剑寒。上面写着东方未明所在的考古队研究室的地址,以及他的个人联系方式。
傅剑寒将那张名片拿在手上,心头一热。
「这是你们考古队的研究所吧,我这样去打扰你们,会不会不太好?」
「当然不会,随时欢迎,你来之前给我个电话就好了。」
说完,东方未明便站起身来,走到傅剑寒身旁拍拍他的肩膀,把嘴唇低下去凑到他耳边,轻轻吐了口气。
「我会一直等你的电话。」
说完,耳边的气息便消失得无声无息,等傅剑寒反应过来时,说话之人早已飘然而去。
傅剑寒紧紧捏着名片的一角,盯着东方未明这几个娟秀的字体下面的那一行数字,脸红透到了耳根。


一个星期后,傅剑寒登门造访了东方未明的研究室。
一进门,他就被那摆满了整整四面墙壁的藏书量给震撼到了,不仅如此,就连地板,沙发和桌面上也堆满了书,想要找个落脚之处都很困难,那些书的封面傅剑寒只是粗略地扫了一眼,什么世界民俗文化比较,什么宇宙的定律,人类未解之谜,名字五花八门,领域之广泛令人眼花缭乱。
「怎么,对我的藏书有兴趣?」
东方未明的声音突然从脖子后冒出,把傅剑寒吓得差点跳起来。
「不不不,我只是被这个藏书量吓到了……」
东方未明摊手道「我还以为你对这些书感兴趣呢,想看的话我可以借你哦。」
傅剑寒连忙摆手「不用了,反正我也看不懂。」
东方未明了然于心地一笑,便不再说什么。
「未明兄……」
傅剑寒刚要开口,东方未明便打断他「叫我未明就好。这里没有旁人。」
这话说得异常亲昵,傅剑寒不禁脸上一红,改口道「未明……你说的催眠疗法,具体要怎么做?」
东方未明走到沙发旁,将上面的书全部转移到地板上,拍拍沙发道「很简单,你先到这里来。」
傅剑寒闻言走过去,刚一坐下,东方未明便弯下腰来,伸手握住他脚踝。傅剑寒一惊,脚轻轻一抖,东方未明却牢牢地握着不让他挣脱,傅剑寒脸颊发热,心跳如飞,他不知道东方未明此举何意,想问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将自己的鞋子脱下,抬起自己的双脚平放在沙发上。
接着,东方未明从椅子上抽过一个抱枕,垫在沙发的另一头,然后扶着傅剑寒的肩膀,慢慢让他躺下,颈脖刚好枕在那软软的抱枕上。整个过程中东方未明的脸都靠得傅剑寒很近,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能让傅剑寒感受得到他的呼吸和身上的气息。
东方未明盯着傅剑寒的脸看了一阵,忽然道「你哪里不舒服么?脸好红。」
傅剑寒扭头道「不,是这里暖气开得太足。」
东方未明轻轻一笑,转身走开。

过了一会儿,东方未明再次回到傅剑寒身边,手中已经多了一个水晶球。
「这是什么?」傅剑寒盯着那水晶球,好奇地问。
「催眠用的道具而已。」东方未明正色道「从现在开始,你需要听我的指挥,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
傅剑寒也认真地看着他点点头。
「请你看着我手中的水晶球。然后我会开始数数,当我数到十的时候,你就会睡去。一、二、三……」
东方未明的声音沉静而平缓,傅剑寒凝视着那晶莹剔透的球体,感觉身体如同棉花一样,四肢肌肉渐渐舒缓放松,卸去力气。
「四、五、六……」
声音仍在安静的空间里回响,傅剑寒只是看着眼前的一点,什么都不去想,脑中渐渐地化做一片空白。
「七、八、九……」
眼皮越来越重,傅剑寒只觉得整个人如同在云端漫步,意识渐渐模糊……

数到十的瞬间,傅剑寒终于闭上了双眼。


月似银钩,沙如飞雪。
傅剑寒骑在马背上,手中酒葫芦凑到唇边,仰脖畅饮,好不惬意。
他长长吐一口酒气,双脚轻轻一蹬马肚,摇摇晃晃地继续上路。

一人一马淌过一条浅浅的河流,忽然间听到不知何处传来一缕琴声,那琴声缠绵中带着几分凄冷,明净中带着几分忧郁,曲调中全然没有西域大漠所特有的豪放悲凉。
傅剑寒循声望去,只见古道外一人端坐长亭之中,手抚七弦古琴。傅剑寒被那琴声迷住,翻身下马,走上前几步想要近看那弹琴之人的长相。只见那人一头深栗色长发扎成马尾束在脑后,一身宽松的鹅黄色粗麻长袍,下摆懒洋洋地垂在地上。
傅剑寒不禁看呆,忽然间琴声一停,那人抬起头来,一双深邃的眸子直视进傅剑寒的眼底。
「未明?」
傅剑寒哑然,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像极了东方未明的人。
那人站起身,伫立在清冷的月光之下,道「你终于来了。」
傅剑寒一脸茫然「未明,是你吗?」
“东方未明”没有回答,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地道「我一直在等你。」
傅剑寒一头雾水道「什么意思?」
"东方未明"嘿嘿一笑「别急,很快你就知道了。」

………

「……十,醒来。」
傅剑寒猛地睁开眼睛。
他揉揉眼睛,坐起身来环视四周,发现自己身处在刚才的那个研究室里。
东方未明坐在他身边,笑眯眯地看着他道「早上好,剑寒。」
傅剑寒扶着脑袋,茫然道「我睡着了?」
东方未明点头道「睡了十五分钟。」
「所以刚才我在做梦?」
「没错,久违的睡眠,感觉如何?」
傅剑寒哑口无言。不知道为什么,比起被成功催眠的惊讶,他觉得更加不可思议的是梦的内容。
「你做了什么梦?说来听听?」
「我……梦到自己骑着一匹马,行走在渺无人迹的大漠上,然后听到一阵琴声,弹琴的人是你。」
东方未明眉梢一挑,饶有兴致地问「哦?然后呢?我对你说什么了吗?」
「你说你一直在等我,我问什么意思,你就说很快我就会知道。」
东方未明哦了一声。
傅剑寒奇道「难道有什么含义?」
东方未明微微一笑「只是个梦而已,想那么多干嘛。」说罢他站起身来,伸个懒腰道「今天就先暂时到此为止吧,你回去之后,等到夜里试试看是否能睡着,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找我,不方便过来的话打我手机也行。」
听到东方未明这么说,傅剑寒也只好不再细想,然而梦中的那个场景却始终环绕在他的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


杭州郊外湖畔,阳光和煦,莺啼燕语。
傅剑寒双手枕在脑后,翘着二郎腿卧在草丛中闭目养神,忽听得一阵风声响起,似有轻鸿吹拂脸颊,他睁开眼睛,见一只白鸽落在胸前,翅膀来回拍打着他的脸。傅剑寒余光一瞥,扫见那白鸽爪子上系着的红绳,顿时一个鲤鱼打挺地坐起,小心翼翼地将红绳上捆着的一小片字条取下摊开。
字条上写着寥寥数字:酉时,杭州破庙。
这正是他等候多时的音信。傅剑寒一遍又一遍地凝视着那行熟悉的字迹,心中雀跃无比,开心地将白鸽捧到嘴边亲了亲,才松手放飞。

酉时一到,傅剑寒便来到信中约定的地点——破庙。
他站在斜斜的夕阳中等了片刻,忽然肩头被人轻轻拍了一下,他刚一转身,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让你久等了,剑寒。」
东方未明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说道。
傅剑寒心跳如鼓点,却板着脸回过头来,用手肘戳了戳东方未明,不满地道「原来你也有自知之明啊盟主大人?」
东方未明苦笑着叹了口气道「真是对不起,不过我也很无奈啊,自从当上了什么武林盟主之后,我简直是日理万机,每天事务缠身,不管走到哪里周围都跟着一堆人,根本没什么自由时间。」
傅剑寒翻了个白眼「所以你就把我一个人丢在一边,说好的杭州西湖一日游也不了了之是么?」
东方未明笑道「那肯定不会,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答应过你的话,什么时候不作数过?只要等我忙完这一阵,你想去哪儿我就陪你去哪。」
傅剑寒一听这话,脸上笑容瞬间绽开,他低下头去,踢着脚边的石子道「其实我也不是不知道你有苦衷,只是没有你在,做什么都无趣得紧。」
东方未明听傅剑寒语气中透出一丝寂寞,又见余晖下此人面带羞色,楚楚动人,不由得心驰神荡,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去在傅剑寒的唇上轻轻啄了一口。
然而这蜻蜓点水的吻却无法令傅剑寒满足,他生怕东方未明离开,伸手抓住东方未明的衣襟,用舌尖舔了舔他的嘴唇。东方未明浑身一颤,忽然一个激灵将傅剑寒压在身后墙上咬住他的唇撬开他的齿关。
这一吻显然比起第一下要粗暴许多,傅剑寒终于得到了期盼已久的深吻,兴奋得肩膀也细细地颤抖起来,热情地伸出舌尖迎合东方未明的挑逗,脸颊如同火烧一般滚烫,脑袋像是炸开一样一片空白。
当傅剑寒被吻得膝盖发软,几乎快要站不住的时候,东方未明的舌尖轻轻地在他唇上扫了一圈,最终还是离开。
东方未明满脸依依不舍,低声道「都怪你,害得我差点连今晚的正事都忘了。」
「正事?」傅剑寒一脸错愕。
东方未明点头道「其实我约你出来,是有一事想拜托你。」
傅剑寒满脸失望之色,从东方未明怀里挣脱出来,悻悻地道「原来你找我不是为了想见我,是因为有求于我。」
东方未明苦笑道「想见是当然想见,但是有事相求也是事实,因为除了你之外,我想不到其他人选。」
傅剑寒听他说得神神秘秘,不由得好奇地道「你倒是说说看,什么事是非傅某不可?」
东方未明道「杭州城西的赵员外府上失窃,家中百两黄金被盗,犯人至今仍未捉拿归案。这事你可曾听说过?」
傅剑寒摇摇头,抱着双臂嘿嘿一笑「莫非史捕头又找上你这个助人为乐的武林盟主了?」
「剑寒兄真是冰雪聪明!史捕头循着那盗贼的踪迹,一路追到杭州城外的李家庄便断了头绪,他猜想李家庄多半就是盗贼的据点以及窝藏黄金之处,只是李家庄戒备森严,幕后似乎又有邪教高手暗中保护,根本无从下手,因此委托我前去打探虚实,寻找到被盗的黄金下落。」
「事情我大致明白了,可是你说此事非我不可,又是为何?」
「因为我思来想去,觉得最好的方法是和你一起混进李家庄,查出黄金的窝藏地点,再与史捕头来个里应外合,这样才能将这我恶贼一网打尽。」
傅剑寒若有所思地点头道「里应外合这个计策不错,只是你刚才也说李家庄戒备森严,你我二人要如何才能混进去?」
东方未明笑道「你说得不错,李家庄的人警惕心强,如果你我二人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出现,势必会吃闭门羹,所以我觉得我们可以打扮成一对落难夫妇,求李家庄收留一宿。这样他们定然不会对我们有戒心。」
「夫妇!?」傅剑寒瞠目结舌,呆了半晌道「你是认真的吗??这样不会露马脚?」
东方未明正色道「当然是认真的,你放心吧,天这么黑,他们不会仔细看脸。」
「可是……」傅剑寒皱了皱眉,盯着东方未明看了半天道「我怎么觉得你是故意坑我。」
东方未明哈哈大笑,拍着傅剑寒的肩膀道「知我者莫若剑寒兄。」
傅剑寒呸了一声,愠怒道「要我帮你也行,事成之后你怎么报答我?」
东方未明把脸凑到傅剑寒颈边,咬着他的耳朵道「用、身、体。」
这一句魅惑的低音仿佛一道魔咒,传入傅剑寒耳里的瞬间,他竟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觉得浑身酥软,无法动弹。

是夜,东方未明与傅剑寒乔装打扮成一对夫妇,来到杭州城外的李家庄。
李家庄身处深山腹地,一入夜四下里便黑暗寂静,方圆数里只闻犬吠虫鸣。
两人借着月光,沿着山中小路来到李家庄前,一名站在门口把风的家仆见有人来,立刻上前一步,将他们挡在门口。
「什么人?这么晚了有何贵干?」
东方未明头戴巾帽,身穿粗布衣袍,牵着傅剑寒的手,躬身行礼道「这位大爷,我与娘子乃是山西洪洞县人士,因河水泛滥而背井离乡,打算去杭州投奔亲戚,今日路经此地,见天色已晚,想找一处落脚之地,不知贵庄能否借宿一宿?」
那家仆瞥了一眼东方未明,向赶苍蝇一样皱眉道「去去去,我们李家庄可不是客栈,你们找别处去。」
东方未明抓住那人,低声下气死缠烂打道「这位大爷,咱们夫妻俩走了几天几夜,又累又渴,实在走不动了,您就行行好收留收留我们吧。」
那家仆一脸厌烦,正要推开,忽然傅剑寒在一旁轻轻咳嗽起来,东方未明连忙抱住他肩膀,心疼地道「娘子,你没事吧?」
傅剑寒摇摇头,抬起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望着家仆。
傅剑寒只是简单地在脸上化了些妆,披着斗篷,装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紧紧挽着东方未明的胳膊,那家仆在黑夜中看得并不仔细,满以为傅剑寒是女子,猝不及防间被他一双灵动的星眸勾去魂魄,一时间竟看得呆了。
东方未明将傅剑寒的身体往自己身上搂了一搂,用力咳嗽了一声,那家仆这才回过神来,摸着脑袋道「好好好,你们进来就是。」


那家仆将东方未明与傅剑寒带到一个距离主屋很远的小木屋,千叮咛万嘱咐地交待他们绝对不可以走出屋外半步后便离开。
东方未明等那人走远之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傅剑寒,道「想不到,剑寒兄竟也有使出美人计的一天。」
傅剑寒摘下斗篷,伸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愤愤然道「你以为我想吗!?都怪你非要我扮女人。」
东方未明一把抓住傅剑寒的手,笑道「别擦啊,我还没看够呢,不得不说剑寒兄真是一表人才相貌堂堂,连扮女人都如此美貌不可方物,真是好看极了。」
傅剑寒一气之下,毫不客气地对准东方未明的小腿一脚踹过去,见东方未明吃痛地抱着腿嗷嗷叫,心中顿时痛快了不少,道「这笔账我记在心里了,下次定要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两人又打闹了一番,然后才想起正事,换回原本的衣装,悄悄地摸出门去。
「那边有亮光。」
东方未明往前一指,傅剑寒顺他所指的方向看去,见侧房确实有光亮和人影,于是两人施展轻功翻上屋檐,悄悄来到侧房的上方,竖起耳朵偷听房中之人的对话。
一位满脸络腮胡,体态雍容的男子对身旁的一名小厮道「切记小心,不要让任何人走进房间一步。」
小厮应了声之后,那名男子便推门走了出去。
等男子走远,东方未明冲傅剑寒使了个眼色,傅剑寒便点点头,一跃而下,躲在暗处用石头弹了一下门栏,随后房门吱呀地应声而开,小厮走出门外四下打望,见没有人在只好转身回房,就在他转身背对门外的那一刹那,傅剑寒闪电一样从暗中窜出,飞快地点了他身上几处大穴,那小厮便身体一软,倒在了地上。
东方未明也纵身跳下,与傅剑寒一起将那小厮拖入房中。
傅剑寒道「听刚才那人的话,这房间似乎有什么蹊跷。」
东方未明点头道「房中说不定有什么机关,我们仔细找一下。」
说罢,两人便在房中分头寻找起来。不一会儿,傅剑寒便发现了隐藏在书架后面的暗门,只需轻轻一推,暗门便喀地一声打开。
门背后是一条通往地下的石阶,傅剑寒与东方未明沿石阶走下,进入一条伸手不见五指的密道。密道似乎没有分岔,虽然照明全无,但是依然能够畅通无阻地行走。走了大概几百步,忽然眼前有传来微微的光亮,傅剑寒他们继续往前走,那光线便越来越明亮。
傅剑寒知道他们找到了。
黄金的窝藏地点正是在这地道之中。

果不其然,继续往前再走几步,傅剑寒和东方未明在地道尽头的地窖中发现了成堆的黄金。
傅剑寒皱眉道「找到是不错,但这么多黄金,我们要怎么带出去?」
东方未明从怀里掏出一只信号炮,道「我出去给史捕头报个信。你在这儿好好看着这些黄金。」
傅剑寒点头,于是东方未明便转身沿原路返回,傅剑寒则留在原地等候他回来。

不一会儿,傅剑寒听到远远地传来一阵兵器交接之声,他心中一凛,担心东方未明出事,纠结了一阵决定沿原路返回,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到一阵逼人寒气,下意识地侧身一闪,一阵凌厉的劲风便贴着他的脸颊飞过,傅剑寒大吃一惊,回头一看,只见一名酥胸半露,姿态妖艳的红衣女子从黑暗中慢慢走出,笑吟吟地盯着他看。

「是你?!」傅剑寒暗暗吃惊,对方是天龙教护法之一的夜叉姬无双,与傅剑寒曾经有过几面之缘。
姬无双掩嘴一笑,道「我一直以为傅少侠是一名浪子游侠,从不插足江湖派系纷争。今日竟有如此闲情逸致,管起咱天龙教的事来,让我猜猜……是不是为了那位英俊潇洒风流多情的东方盟主?」
傅剑寒微微皱眉,却不理会她的挑衅「这李家庄跟你天龙教有何关系?」
姬无双笑道「这你就无须多问了,总之此处属于本教的势力范围之内,我本不能放你,但念在过去我曾欠你一份人情,姑奶奶便好心劝你一句。」
姬无双顿了一顿,忽然收起脸上笑容,面无表情地道「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从哪里来便回那里去吧。」
傅剑寒愣了一愣,只觉得姬无双那两只眼睛犹如黑洞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两人沉默地对峙片刻,傅剑寒终于开口「姑娘好有自信,你那么肯定能打得赢傅某?」
姬无双冷笑「傅少侠,我劝你可别太高估自己的实力,姑奶奶的本事恐怕你还未见识过万一呢。」
话音刚落,姬无双便身形一闪,顷刻间便逼近傅剑寒身侧,右手轻轻一划,挟着劲风推向傅剑寒胸口。
傅剑寒剑不出鞘,只是用剑身频频格挡,不停闪躲。
姬无双道「傅少侠,你是在小看姑奶奶么?再不出剑,可别后悔!?」
说罢,姬无双掌风骤起,浑身笼罩着一团腥红的煞气,她身形如电掌拳交错,一时间竟让人眼花缭乱猝不及防。眼前红影乱晃,傅剑寒却心事重重,纷乱如麻,一个分神险些就要中掌,千钧一发之际一个人影从身后窜出,剑光一闪将夜叉重重弹开。
「破掌式!」
东方未明一声大喝,手中幽冥剑顿时化作成千上百把利刃,向夜叉身上刺去。
夜叉慌忙侧身闪避,但速度还是慢了一拍,雪白的肌肤上被划出一条红痕。
「啧,真是扫兴!不打了不打了。」夜叉见自己完美无瑕的肌肤竟然受了伤,脸色立马黑了下去,她扫了傅剑寒一眼,拂袖转身,那一抹腥红转眼间便在黑暗中销声匿迹。

东方未明拉起傅剑寒的手道「史捕头已经来了,我们赶紧去上面与他们回合吧。」
说着转身便走,傅剑寒被他拉着往前走,望着他的背影道「未明,刚才夜叉对我说了一句话,让我有点在意。」
东方未明头也不回地问「什么话?」
「她说这不是我该来的地方。」
东方未明忽然停下脚步。
「还说从哪里来便回那里去。」
东方未明转过头来,用冰冷得可怕的表情看着傅剑寒。
傅剑寒被他看得心里有些发毛,刚想问他怎么了,东方未明便已经恢复了原来的表情,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地说「史捕头就在上面,咱们快走吧。」

虽然夜叉的话依然有些耿耿于怀,但傅剑寒觉得此刻还是不要想那么多比较好,当下紧紧跟在东方未明身后走了出去。


烟波浩渺的湖面之上,一叶轻舟缓缓划过。
今日的西湖,阳光明媚,风平浪静,然而轻舟却微微晃动,宛如明镜的湖水也荡漾开层层波澜。只因船内春色旖旎,完全不输给船外的花红柳绿。
狭窄的船舱内,两具汗水淋漓的肉体正紧紧地交缠在一起。
「……未明……未、明…………」
傅剑寒压抑着颤抖的嗓音,轻轻地呼唤着东方未明的名字。他双手反剪在背后,原本扎在他头上的素色额带此时正紧紧地束缚着他的双手。他的分身涨得通红,顶端正不断溢出透明的汁水,根部却被一根红绳紧紧拴住,呼之欲出的浴火无处宣泄。
东方未明满意地欣赏着傅剑寒焦躁难耐的神色,双手伸到他的胸前,轻柔地抚慰着那两颗已经红肿的肉粒。
傅剑寒坐在东方未明的小腹上,身子轻轻地前后摇摆,火热的肉刃在他的花径中来回摩擦,一下又一下地温柔撞击着他体内深处的弱点。
东方未明一边轻轻撕咬着他胸前的肉粒,一边低声道「剑寒,我的身体舒服不舒服?」
傅剑寒痛苦地皱眉「这……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东方未明伸出舌头在那肉粒上轻轻打转,笑道「哪里不一样,不都是我的身体吗?」说罢,他用力将肉刃往深处一顶,傅剑寒立刻浑身剧烈颤抖,泪水夺眶而出。
「说,我这样肏你,你舒不舒服?」
傅剑寒背脊酥麻,带着哭腔道「……舒……舒服……」
东方未明还不满足,又伸手握住傅剑寒那可怜兮兮地吐着汁液的阳物,上下套弄起来道「我这样搞你,你爽不爽?」
傅剑寒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点头,呻吟道「爽……搞得我……好爽……」
东方未明非常满意「说得好,我娘子真听话,你相公我大大有赏。」
说罢,他伸出手去滋溜一声解开傅剑寒手上的头带,接着坐起身来,将傅剑寒放倒在甲板上,将他双腿大大分开,继续在他身上律动起来。
「嗯……不是这里……是……」
傅剑寒没想到东方未明先替自己解开的是手上的额带,他难以自持地用肿胀的下体去来回蹭着东方未明的小腹,双腿不由自主地环住东方未明的腰,脚后跟轻轻地踢了东方未明一下。
「是前面……快帮我……解开前面……啊啊……!」
东方未明见他娇态毕露,更是浴火焚身,忍耐不住,当即用双手把住傅剑寒紧致的腰身,大力抽插起来。
整艘小船晃动得更加厉害,船甲板嘎吱嘎吱地响个不停,与肉刃进出花径的水声交汇在一起织成淫靡的旋律。
傅剑寒被东方未明肏得嗓音嘶哑,两眼焦距越发涣散。
「嗯……未明……快帮我……解开……啊啊……嗯……」
东方未明俯下身去,一边舔着傅剑寒的耳垂,一边坏心眼地道「你叫我相公我就帮你解开。」
傅剑寒只觉得羞愤欲死,嗯了好几下却没说出来,东方未明便又继续握住他的下半身,伸出手指在敏感的铃口上来回揉搓打转。傅剑寒只觉得腹部一股热流直往上冲,过度的刺激下,他腰部的肌肉竟然开始不规则地痉挛起来。
「相……公……未明相公……」
东方未明满意地看着在自己身下俯首帖耳的傅剑寒,心中一股强烈的征服欲所填满。他笑了起来,在傅剑寒的唇上轻轻啄了一口,然后伸手将束缚住傅剑寒阳物根部的红绳解开。
下半身的紧缚感得到解放的瞬间,傅剑寒眼前一片花白,尖叫着在东方未明怀里一泻千里。
东方未明不等傅剑寒释放完,便自顾自地继续在他身上律动起来。
「等等……还不行………不行…………停不下来……啊啊……」
傅剑寒伸出双手,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攀住东方未明的脖子,指甲深深地嵌入心爱之人的肌肤中,直到彻底失去知觉为止。








傅剑寒醒来时,东方未明正坐在他对面,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



「我睡了多久……?」他撑着有点迷糊的脑袋问。

「四十五分钟,不到一个小时。」

不到一个小时?明明在梦里好像过了很久一样,实际上时间居然过得这么慢。

「你梦到了什么?睡着的时候一直迷迷糊糊地说梦话。」

听到梦话这两个字的瞬间,傅剑寒忽然心头猛地一跳。

「我说了什么吗?」

「我也没听清楚,不过倒是一直有在叫我的名字。该不会又梦到我了吧?」

东方未明一双深邃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傅剑寒,仿佛洞察人心一般,四目相交的瞬间傅剑寒不由得心跳如飞。

「我梦到……我是一名浪子游侠,你是武林盟主,我和你一起……行侠仗义,惩奸除恶。」

东方未明哈哈大笑「武林盟主?没想到我在剑寒兄心中的设定还挺高大上的,细节呢,还记得清楚吗?」

傅剑寒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梦里的各种场面,包括他与东方未明相约在破庙见面,扮成夫妇潜入李家庄搜查黄金,还有最后在杭州西湖的小船上……

想到最后,傅剑寒已是满脸通红,双手抱住脑袋把头埋在胸前。

不敢相信这真的是自己的梦,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难道自己其实一直对东方未明……

他用力摇摇头,心烦意乱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只希望把这些杂念尽数抛开。

东方未明玩味地看傅剑寒一个人在那里像是表演变脸一样一惊一乍的表情,笑而不语。

「不想说就算了,你现在感觉如何?身体呢?有没有觉得有什么异样?」

听到东方未明这句话,傅剑寒这才稍微冷静下来,他在沙发上活动了一下身体。

「并没有什么异样。」

刚说完,傅剑寒忽然感觉腰椎以下异常沉重,就好像刚干完了什么粗重的体力活一样,四肢关节也有些酸疼。

这些细微的表情反应当然没有逃过东方未明的眼睛「怎么了?有什么地方感觉不对吗?」

傅剑寒寻思了片刻却毫无头绪,于是放弃思考:嘿,想那么多做什么,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

于是笑着摇头道「没什么,你这沙发不好,睡得我浑身腰酸背疼。」

东方未明无奈地耸耸肩「没办法,我们研究室的经费都花在旅游……咳咳,都花在科研上了,相对的住房条件就简陋了一点,这沙发已经是我们研究室的所有家具中最贵的了。我每天都睡在这张沙发上,也没觉得有什么腰酸背痛啊。」

傅剑寒吃惊道「什么!?难道你一直住在这里?」

虽然这个研究室自带卫生间浴室,但是除了桌子和沙发以外就只有书、书、书,这样的地方能住人?看到东方未明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傅剑寒不由得露出了同情的眼神。

「这也太可怜了吧,就算是搞研究也用不着这么亏待自己啊。住在这种地方,还不如搬到我家……」

傅剑寒话没说完就猛地住口。

(我到底想说什么,难道想要东方未明搬来跟我一起住吗?)

可惜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为时过晚,东方未明睁着一双贼亮的眼睛道「我可以跟你一起住吗?」

傅剑寒话已出口,事到如今又不好反悔,只好支支吾吾道「随……随你便。只要你不嫌弃我家小……」

东方未明瞬间笑逐颜开,开心地搂住傅剑寒的肩膀道「当然不嫌弃!再说,我就不信剑寒兄的家比我们研究室还小。」

傅剑寒环视了房间一圈,看着这个大概连20平米都不到的弹丸之地,心想自己家好歹也是一室一厅,再怎么样都比这里大。

「我马上收拾收拾,你放心吧,我东西不多,不会占用你房间太多地方。」

说罢东方未明转身立马开始收拾东西。

傅剑寒惊道「呃……你该不会今天就想搬过来吧?」

他看了看手表,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了,这个点搬家说什么也太晚了。

「我是很想立刻搬到你家去,但是毕竟东西还是要收拾整理的,最迟也得明天吧?」

「明天就好,明天就好。」傅剑寒抚着胸口松了口气,看着东方未明忙前忙后的背影,忽然觉得好笑「瞧把你给兴奋的,不知到底在激动啥。」

东方未明转过身来正色道「因为这是我们时隔五年的同居啊,我当然开心了。」

傅剑寒听了这话,心里像灌了蜜似的,却故作镇定地移开了视线。



第二天一大早,傅剑寒呆呆地看着九点不到就提着大包小包来敲自己家门的东方未明,差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真是说来就来啊,动作也太快了吧。」

「我向来是个很有行动力的人,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说着,东方未明大大方方地走进来,手脚麻利地开始把包里的东西往外腾,仿佛回到自己家里一样,一点也不客气。傅剑寒看了一眼他行李里的东西,除了一些必要的日常生活用品和少数衣物之外就是各种书籍资料,以及笔记本电脑。

忽然间,在那堆凌乱的物品中,傅剑寒发现了一个眼熟的东西——一个深蓝色的帆布鞋。

「这个……!」

傅剑寒走过去,弯腰拾起那只鞋,只见鞋子已经磨化了边缘,可见已经穿了很久,但是大概是由于经常清洗的缘故,虽然年代悠久但依然干净整洁。

这是傅剑寒大三那年送给东方未明的生日礼物。

老实说,都已经是5,6年前的东西了,尤其鞋这种东西坏得快,能穿一两年就已经不错了,他实在没想到东方未明至今仍在穿着这双鞋,并且搬家的时候也带着。

「哇!」

傅剑寒正独自沉浸在怀旧的情绪之中,忽然听到厨房传来东方未明的一声大叫。以为出了什么事的傅剑寒连忙跑了过去。只见东方未明张大嘴巴,目瞪口呆地站在厨房中。

「怎么了!?」

东方未明指着空空如也的灶台和橱柜问「怎么锅碗瓢盆一个都没有!?你平时都不在家吃饭的吗?」

傅剑寒松了一口气道「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我不会做饭,当然不在家吃啊。」

东方未明揉着太阳穴道「你不会做饭这个我也知道,但是竟然连一个碗一双筷子也没有,这也太奇怪了吧??」

「有啥奇怪的,平时我都在外面吃,要么就是便利店的便当,当然用不着买碗筷啊。」

东方未明抱着双臂,摇头道「剑寒兄,你的饮食生活太不健康了,难怪你又是失眠又是神经衰弱,一定是外面地沟油吃太多了。」

「失眠和神经衰弱跟地沟油有什么关系啊?」

傅剑寒正自哭笑不得,东方未明却已快步走到他面前,拉起他的手。

「走,跟我去超市。」

「去超市?买什么??」

「当然是锅碗瓢盆啊,既然我搬来跟你住,那么当然得改善你的伙食,我绝对不能再让你继续吃那些不健康的东西。」

说完,东方未明便不由分说地拉着傅剑寒往门外走,傅剑寒哑口无言地看着那个风风火火的背影,虽然有些无所适从,但也还是乖乖地跟了上去。





某大型连锁超市。

从刚才开始,东方未明就一直站在厨具类的货架前,对着两个在傅剑寒眼里看来根本没啥差别的炒锅犹犹豫豫,五分钟过去了,还是没有决定好要买哪一个。

「有这么难选吗?这两个看起来有什么不一样??」

傅剑寒实在看不下去了,走过去直接挑了其中一件,也不顾身后某人的抗议,转身就走。

「当然不一样了!这两个一个是不锈钢的,一个是铝合金的,重量和保温效果都不同,不锈钢锅不会藏污纳垢,铝合金则是保温效果好价格便宜,就好比武器一样,同样都是剑,用不同的材质的矿石打造出来的就完全不一样,比如说精钢剑和青铜剑……」

一看东方未明开启了喋喋不休模式,傅剑寒连忙捂住他的嘴道「好好好,你说得对,我知道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东方未明这种喜欢在奇怪的地方较真的性格还是一点没变,不过也不难理解,学者型的人大多都是这样。要不是因为喜欢较真的话,他也不会至今仍在搞研究了吧。

两人在超市里兜了一圈,收获了一堆有用没用的东西,最后来到收银台排队付款。

傅剑寒站在东方未明旁边,忽然余光瞥到一件物事,好奇地从购物车里拿起来,仔细一看竟然是一件印着卡通猴子图案的围裙。

傅剑寒纳闷地看着东方未明「做饭还需要穿这种东西?」

东方未明点点头,理所当然地说「当然了,做饭也需要情趣。」

傅剑寒忍俊不禁道「看不出来,未明兄原来还有这种情趣,真是人不可貌相哈。」

东方未明忽然沉默了下去,傅剑寒见他不说话了,问道「你生气了?」

东方未明摇摇头,感慨地道「我只是觉得,好久没和你一起逛超市了,感觉就好像回到了过去一样。」

傅剑寒胸口一热,思绪被扯回到若干年前,当年他和东方未明同住一个寝室的时候,两人也经常像这样一起逛超市,一边讨论晚上吃什么,一边挑选两人所需的生活用品。毕业以后傅剑寒就开始了独自一人的生活,从此以后再也没有逛超市的习惯,想要买什么东西全都网购解决。虽然这样很方便,但他时不时还是会怀念起与东方未明一起逛超市的时光,那种感觉就好像和家人在一起一样,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感。

想到这里,傅剑寒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你喜欢逛,以后我再陪你来就是了。」

东方未明愣了一下,然后意味深长地笑起来「感觉好像老夫老妻一样。」

傅剑寒自己也觉得这有点像情侣或夫妻间的对话,说完自己也脸红起来。



到家时已经将近十一点。

东方未明将买回来的东西取出来摆放好,动作娴熟得仿佛在自己家一样。

傅剑寒也在一旁帮忙,忽然听到东方未明在叫他。他走到东方未明身后,只见东方未明从购物袋里摸出了一样东西,伸手挂在了他的脖子上。傅剑寒低头一看,大吃一惊,这不是东方未明刚才在超市买的印着猴子图案的围裙吗?

傅剑寒被搞得一头雾水「这围裙不是你自己穿的吗?」

东方未明嘿嘿笑道「我没说是买给自己穿的啊,这么可爱的围裙穿在你身上不是更合适吗?」

「为什么啊??我又不下厨,穿这个干嘛?」

「因为看你穿这个我就开心,我一开心饭菜才会做得好吃。这就叫情趣。」

说着,他拉着傅剑寒转了一圈,上下打量了好几遍,这才心满意足地挽袖子开始洗米烧饭。

傅剑寒彻底傻眼了,他完全不懂东方未明的逻辑。



傅剑寒五年来第一次在自己家吃上这么丰盛可口的饭菜,东方未明做了四菜一汤,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荤素搭配营养均衡,傅剑寒不懂什么营养不营养的,只觉得好吃得停不下来。

「别吃得那么着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八百年没吃过饭的难民。」

东方未明看傅剑寒吃得起劲,忍不住打趣地说道。

「可是真的很好吃啊。」

「是吗?你喜欢的话,我天天做给你吃便是。」

听得东方未明冷不丁冒出这一句话,傅剑寒抬头,见对方眼中尽是温柔,不由得心中一动,嘴上却呸了一声道

「你刚才还笑我说话像老夫老妻,自己说话却又这么不害臊,你嘴这么甜,都是平时泡妹子练出来的?」

「我一心扑在研究上哪有心思泡妹子?做饭也是,我从来没给别人做过,除了你。」

「那可真是谢谢你了,不过偶尔做顿好的就行了,天天这么弄,你不怕麻烦,我还担心自己的体重呢。」

「胖一点又怎样,我不会嫌弃你的。」

傅剑寒被东方未明说得满脸通红,实在接不下话,只好端着碗低头默默吃饭。



夜晚,傅剑寒洗漱完毕躺在床上,看着坐在床边静静看书的东方未明。

「你不睡么?」

「我再看会书就睡。」东方未明抬起头来,看着他道「还需要我催眠吗?」

这些天,傅剑寒睡眠质量已经比以往要好很多,但是如果是一个人的话,入睡所要花的时间还是有点长,只有在东方未明陪伴在身旁的时候,他才会迅速进入梦乡。

「我现在已经比以前好多了。」

「是吗,那就好。」东方未明眼睛眯成一条线,似笑非笑地看着傅剑寒。

「那我先睡了,你别看太晚。」

一想到在梦中会与那个武林盟主的东方未明相遇,傅剑寒心头就莫名地泛起一阵甜蜜,对入睡也充满了期待。


天上下着大雨,东方未明拉着傅剑寒的手,在黑暗而茂密的丛林中蹒跚前行。
两人浑身都是伤,脸上分不清哪些是雨水哪些是汗水。东方未明身上到处都是被刀剑划伤的痕迹,但是相比起傅剑寒,他的伤势已经算是好很多了,傅剑寒脸色苍白,气息凌乱,腹部左下方上有一道深深的伤口,虽然东方未明用撕下来的衣物替他简单包扎了一下,但是从伤口里冒出的鲜血还是将那里染得通红。

这里是天都峰,就在大约一个时辰前,天都峰顶上爆发了一场恶战。
东方未明以武林盟主的名义,率领各门各派组成一支浩浩荡荡的大军攻上天龙教,与龙王等人展开了一场厮杀。傅剑寒自然也随着东方未明一起参加了这场战斗。
然而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天龙教其实早就有所准备,在他们上山的必经之路设下了埋伏,将正道大军杀得措手不及。
更不巧的是此时忽然天降大雨,山道上多处发生了落石,正道大军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这时除了龙王之外的所有天龙教高手倾巢而出,一转眼间我方几乎全军覆灭。
东方未明与傅剑寒虽然在这场混乱的战斗中侥幸生存,杀出了重围,但是傅剑寒也在撤退的时候为了保护东方未明而受了重伤。

雨水冰冷地拍打在傅剑寒的身体上,小腹传来的刺痛越来越强烈,他眼前一黑,脚一软,向前扑倒。东方未明连忙将他的身体接住,顺势向后倒去。由于是下山路,地势倾斜,所以两人抱作一团一路滚出数丈,直到撞在树干上才停下来。
「剑寒,你没事吧!?」
东方未明看着在怀中呻吟不止的傅剑寒,担心地伸手去探他的额头。
「你发烧了!?」
傅剑寒全身虚汗不止,但是身体内部却时不时涌起一阵透心凉。他无力地靠在东方未明的怀里,气喘吁吁地说不出话来。
东方未明当即弯下腰来,让傅剑寒靠在他背上,接着他双手挽住傅剑寒的大腿背着他站起来,迈开步伐向前走去。
「未明,我自己能走……」
东方未明明明自己也受了伤,却还要背着自己走山路,辛苦程度可想而知。可是东方未明却一副若无其事的语气,道「你都伤成这样了还逞什么强。」
逞强的人是你吧,傅剑寒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是却没有力气说出口,他把脸贴在东方未明温暖的背脊上,眼眶微微发热。
「你再忍忍,我这就带你下山,天都峰附近的西域小镇里有一名手艺高超的怪医,她一定能治好你的伤的。」
可是天龙教的人还在追杀东方未明,如果他就这么出现在距离天龙教这么近的城镇上,难保不会被人发现他的踪迹,想到这里傅剑寒不禁着急起来。他不想去看什么怪医,随便躲在哪处隐蔽的山洞里等一会儿,避避风头就行了。
想到这里,傅剑寒在东方未明背后一把抓住他的马尾,低声说「我不去……」
东方未明苦笑了一下「不由得你愿不愿意,我意已决,你就乖乖地听我的话,在我背上好好睡上一觉就行。」
刚说完,傅剑寒只觉得东方未明的身子一晃,紧接着他整个人单膝跪在了地上,还好他及时用一只手撑住了地面,才没有又绊倒滚下山去。
「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疼?」
东方未明关切地侧头问道。
傅剑寒摇摇头,伸手紧紧搂住了东方未明的脖子道「我没事,你还好吧?」
东方未明呵呵一笑「没什么,就是脚扭了一下。」
傅剑寒一听心里着急,便在他背上挣扎着要下去自己走。
东方未明却紧紧地抓住他的大腿内侧,道「别乱动,你越乱动,我就越痛。」
说完,他继续背着傅剑寒,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傅剑寒把脸埋在东方未明的后颈上,无声地哭了起来。

东方未明一语不发地走了一会儿,忽然开口说道「剑寒,对不起。」
傅剑寒不明白他怎么忽然没头没脑地冒出这么一句,只听得他继续说道「其实我不应该带你来,是我害你卷入这场战斗,我对不起你。」
傅剑寒凄然道「……是我自愿的,这不是你的错。」
东方未明又道「其实我一点也不想做什么武林盟主,也不想去攻打什么天龙教,我只想和你一起游山玩水,仗剑江湖,做一对笑傲红尘的神仙眷侣。」
傅剑寒轻声道「我也是……」
东方未明笑了「等到你的伤医好之后,我就辞去武林盟主的身份,和你一起远走高飞,你说怎么样?」
你就这么辞去武林盟主的身份,不怕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傅剑寒心里这么想,但是却已经没有力气说出口。
然而东方未明就像知道他心里想什么样一样,继续说「如果今日我能与你一起活下来,天下人怎么看我又有什么好在乎的呢。如果连心爱之人都保护不了,这个武林盟主不做也罢。」
听到心爱之人这四个字,傅剑寒心头猛地一颤,身子开始细细发抖。
东方未明见傅剑寒不说话,便开始自言自语起来「等我不做盟主之后,我们可以去很多地方,我要带你去北方,看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我还要带你去江南,看莺飞草长,渔舟唱晚。」
傅剑寒听着东方未明的话,脑中浮现出一幅幅他话中所描述的画面,不禁又是神往,又是悲伤。
东方未明仍在不停地说着话,但是傅剑寒却渐渐听不到他的声音。
只有雨声越来越大。


傅剑寒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在一间小屋。
他坐起身来,看到自己身上的泥泞和血迹已经被清洗干净,伤口也用新的纱布重新包扎过,虽然依然有些周身酸痛,但是比起刚才在山上的时候已经好了很多。
这时门被轻轻推开,东方未明和一位容貌俊俏的紫衣少女一起走了进来。
「剑寒,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东方未明一看到坐在床上的傅剑寒,便高兴地迎上前来,手里还端着一碗粥。
「这位是……」
傅剑寒看着紫衣少女问道。
东方未明道「她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怪医。是她医好你身上的伤的。」
傅剑寒感激地道「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傅某莫以为报。」
说着,他便要掀开被子下床行礼道谢,东方未明连忙制止了他。
「你伤还没全好,别乱动。」
紫衣少女双臂交叉抱在胸前,扭头道「用不着谢我,我只是开了个药方而已,是东方未明把药材集齐并调配好,喂你服下的,还有你身上的伤,也都是他帮你打理的。我可是什么都没做。」
傅剑寒胸口一热,不由得伸手过去握住东方未明的手。
「未明,害你费心了,谢谢。」
东方未明微微一笑,道「我跟你之间还客气什么。」说着,在傅剑寒额头上轻轻一吻。
紫衣少女实在看不下去了,咳嗽了两声,对傅剑寒扬扬下巴道「你,快点给我把伤养好,养好了你们两个赶紧有多远滚多远,省得在这儿碍了本姑娘的眼。」
说罢,那紫衣姑娘摔门便走。
傅剑寒哑然地看着门口的方向,道「这姑娘脾气好古怪。」
东方未明苦笑道「所以才叫怪医嘛,我已经见怪不怪了。」

傅剑寒正靠在床头,任由东方未明一口一口地喂他吃粥,忽然听得外面传来一阵喧哗之声。似乎有什么人正在门外争吵,紧接着就听到紫衣姑娘在外面大声说什么「好大胆子,竟敢在本姑娘地盘上撒野。」
东方未明眉头一皱,将手中碗放下,起身便要走,傅剑寒心中忽然冒出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条件反射地伸手抓住他的衣摆。
「未明,是天龙教的人?」
东方未明轻轻抬起他的手,笑道「还未必就是呢,我去去就来,你在这儿老老实实呆着,哪儿都别去。」
刚说着,忽然外面传来噼里啪啦地一阵响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砸碎了一样,紧接着就是一阵阵拳脚交错之声,看来紫衣少女与外面的人打了起来。这下傅剑寒心中更加笃定是天龙教的人找上门来了。当下他掀开被子下了床,道「我跟你一起去!」
东方未明见傅剑寒一副按耐不住的样子,忽然转身,手臂一张将傅剑寒抱在怀里。
傅剑寒冷不丁地被东方未明抱住,心中又惊又疑,正要挣扎时忽然被东方未明按在身后墙上用力吻住了嘴唇。
东方未明的舌头灵活地撬开傅剑寒的齿关,肆无忌惮地在他的口腔中扫荡。
傅剑寒大脑一阵麻痹,背脊酥麻,腰间一软,失去了抵抗的力气。
就在这时,东方未明瞬间出手,将傅剑寒身上的各处穴位全部点中,傅剑寒惊得目瞪口呆,顿时软倒在东方未明怀里。
傅剑寒心中又悲又怒,道「你……为什么!?」
东方未明不理会傅剑寒的抗议,只是将他打横抱起,轻轻放到床上。
傅剑寒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东方未明转身向门口走去。
东方未明离去前,手按在门榄上,微微侧头道「我会在杜康村等你,不见不散。」
说罢,东方未明便推门而出。
傅剑寒只能怔怔看着他就这样离自己而去。



傅剑寒在杜康村等了东方未明三天三夜。
他没有等来要等的人,只有心一天比一天消沉,阴暗。

第四天,两个江湖人士打扮的人从他身旁走过。
只听得其中一人道「你听说了吗,东方盟主被天龙教的给抓了。」
另一人道「听说了听说了,这几天江湖上闹得沸沸扬扬,还说龙王准备在天都峰上公开处决东方未明呢。」
傅剑寒立刻冲过去,抓住其中一人的衣领,大声问道「你说什么!?龙王要处决东方未明!?此话当真!?什么时候!?」
那人被突然冲上来抓住人大吼大叫的傅剑寒给吓坏了,支支吾吾地道「当……当然是真的了,就、就在后天。」
刹那间傅剑寒如遭五雷轰顶,他呆滞片刻,忽然仰天纵声长笑。
「傅剑寒啊傅剑寒,你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东方未明叫你在这里等,你就乖乖地在这里等,他说他会来你就信了!?什么不见不散!你怎么这么天真!?」
那两个人见傅剑寒忽然像发疯一样地大喊大叫,吓得赶紧掉头就跑。
傅剑寒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未明,你若是死了,我岂能不知道?我知道了又岂能独活?你何苦编这谎话来骗我。」
傅剑寒像个傻子一样,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许多人从他身旁走过,都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他,在他背后指指点点。
然而傅剑寒却丝毫不理会旁人,他只想尽情地宣泄心中的委屈、悲伤与怨愤。
哭了一会儿,傅剑寒忽然想到:
未明后天就要被处决了,我却在这里哭哭啼啼像什么话。
当下他一抹眼泪站起身来,找到村长家,向他要了匹最快的马。
(未明,你等着,我这就来救你。)
他心意已决,背上傲天神剑,翻身上马,向西疾驰而去。


天都峰顶,乌云压境,电闪雷鸣,风起云涌。
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傅剑寒独自一人,背负宝剑,立于天龙教大殿之前,狂风吹拂着他乌黑的发梢,长长的额带迎风飞扬。
今天是江湖传言处决东方未明的日子,然而此时天龙教中却一个人影也没有。
他皱了皱眉头,不敢大意,一边提防着周围的动静一边向大殿走去。

走进大门的一瞬间,傅剑寒立刻注意到了大厅中央有一根玄铁铸成的大黑柱,柱子上捆着一个人,那人披散着长发,身穿浅蓝色的短打,全身伤痕累累,周身被四五条胳膊粗的铁链牢牢锁住,不是东方未明又是谁。

「未明!」
傅剑寒大惊失色,立马跑上前去,然而就在他距离大黑柱只有几步之遥的时候,身后忽然冒出一团杀气,紧接着一股寒气直逼他背心而来,傅剑寒赶紧侧身一闪,抽出背上的傲天神剑,将那股寒气所挟之物铛地弹开。那物事嗖的一声直插入地面,竟是一柄利剑。
傅剑寒回头一看,只见一人背着强光缓步朝他走来,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一股盛气凌人的压迫感,逼得人透不过气。
那人走到大殿之中,在傅剑寒面前一丈之外停下。
傅剑寒仔细打量那人,只见他身穿乌蚕宝甲,腰系犀角带,肩披深红大麾,身形高挑魁梧,一头长发用白玉冠束在头顶,脸上却带着只有上半截的面具,露出嘴巴和下巴,还有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睛。
傅剑寒光是与那双眼睛对视了片刻,便觉得神魂俱裂,一时间竟发不出声音。
沉默了半晌,那人缓缓开口「你终于来了。」
傅剑寒一惊,总觉得这个声音似曾相识,在哪里听过。
「你就是龙王?」
傅剑寒鼓起勇气,挺胸抬头地问道。
那人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却说道「我等你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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