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斗被带到八岛港附近的一个神社里。
  从克哉家到这里来的路上御陵告诉北斗,御陵家是八岛的海鸣神社的神主。北斗一到岛上就拜访了御陵家,然后一直留在神社帮御陵的忙。北斗突然失踪之后御陵很担心,在岛民的通报下才知道原来在克哉家里。
  “真令人吃惊。而且两三天前你的行李包也不见了踪影。不过既然你失去了记忆,那么多半是风间拿走的吧。那家伙真是不能掉以轻心,简直和小偷没两样。”
  从御陵愤恨的语气上可以判断得出克哉是偷偷从御陵家里把他的行李偷出来的。
  “你之前是在这里的。”
  在御陵的带领下,北斗穿过高大的鸟居进入海鸣神社。神社四面被郁郁葱葱的森林所环绕。刚一进神社北斗就被震慑住了。本应该是石狮子的地方居然伫立着蛇的石像。由于几天前发生过那样的事,不禁让北斗觉得有些毛骨悚然,迈进神社时脚也感觉异常沉重。
  一进神社就可以看到左手边的洗手池,通向参拜殿的道路旁立着两排灯笼,再往里走是神殿,神殿右边是社务所(注1),左边是摄社和末社(注2),和普通神社的构造没有什么区别。
  注1:社务所是管理神社事务的地方,以及贩卖绘马,御守和抽签等。
  注2:一般在神社里除了祭祀的主神以外还有一些其他的附属的神灵,一般是放在比较小的摄社和末社里供人参拜。
  “之前你就是在这里打扫以及帮忙。真的不记得了吗?”
  走在铺满沙砾的神社境内,御陵这么问道,想不起来的北斗只能摇头。虽然他完全没有记忆,但是北斗的行李放在御陵家这点的确可以证明当时他曾投奔过御陵。
  然而奇怪的是,北斗是在距离这里很远的地方醒过来的。醒来的时候他是在深山里,周围似乎除了克哉家以外没有其他民居。难道他是被克哉叫过去的吗?克哉把他叫过去就是为了强奸他?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该不会……是我自己要去见他……的吧?)
  胸口一阵刺痛。在失去记忆之前的自己是不是就已经和克哉认识了呢。
  “总之先进社务所吧。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北斗思考着,忽然听到御陵叫他,于是他走进社务所里。
  社务所就是所谓的神社事务所,但这里只有御陵一个人管理,所以走廊可以直接通往御陵家。御陵目前似乎没有妻室儿女。
  北斗来到御陵家借了电话,先跟父亲取得了联系,北斗本来说要回去结果没有回成,父亲似乎也在担心,聊过之后才稍微放心了一些。
  挂了电话之后,北斗对御陵道谢,御陵泡好茶领着北斗来到客厅。
  “话说回来……风间家的人竟然对你做了那么过分的事。不过……那件事是真的吗?你真的和他……”
  才刚在御陵家的客厅里坐下,就被问起这样的问题,北斗不禁羞红了脸地伏下视线。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但是如果让对方知道自己被强奸了的话,御陵对克哉的恨意只会有增无减,所以他只能保持沉默。认为北斗默认了事实的御陵沉重地叹了口气。
  “那男人太过分了……竟然将你苦守的贞洁之身给糟蹋了……那男人绝对是想故意气我。那边的人简直是……”
  听到御陵发自心底的恶毒话语,北斗的表情不禁僵硬了。身为男人的自己是否守身如玉这点并不重要吧,是因为人与人的思维观念不一样么?即便如此,,北斗也觉得自己又不是女人,没必要这么在意这种事。
  “那个……可是,我是男人……”
  北斗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御陵用指尖顶了顶镜框,苦笑起来。
  “啊啊,是了,现在的你还不明白……这是我第二次对你说同样的话了。其实我曾拜托你帮我一个忙,在你来投奔我的时候。”
  “帮忙?”
  “对。最近这座岛上将要举行一个名为海鸣祭的祭典。我拜托你在祭典上帮忙。”
  海鸣祭……
  听到这个词的瞬间胸口一阵骚动,连北斗也感到惊讶。这个字眼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他的记忆产生了动摇。
  “作为神子的你必须参加这个祭典。而且你还是清童,没有人比你更加适任了。可是没想到……竟然被风间家的人……”
  “啊……”
  直到现在北斗才弄明白清童指的是处男的意思。
  “只有由纯洁无暇的神子来执行仪式,祭典才会成功……不过没办法了,人要学会知足才行。”
  “那个……神子是什么?”
  御陵理所当然地称呼北斗为神子。他觉得御陵一定会把他想知道的事都告诉他。
  “是啊,所有的事都要从头说起才行吗。”
  御陵苦笑着把手伸进袖子里,北斗低下头去说了声不好意思。御陵从袖子里取出打火机,把桌面上的烟灰缸拉过来点燃香烟。
  “你是继承了神子血统的唯一幸存者。”
  北斗紧绷着脸凝视着御陵。
  从岛上的传说说起吧,御陵说道。
  “以前这座岛上寄宿着一位海蛇的神灵。这位神灵性情狂暴,岛上的居民们时常遭殃。台风、饥荒之类的,令整座岛陷入存亡危机中的灾害持续了好几年。后来岛上有一位年轻人自告奋勇地去击退海蛇,结果还是失败了。当时,海蛇说岛民只要献上新娘,他就愿意成为这座岛的守护神。岛民依言向神灵献上了新娘。成为新娘的女性是神主的女儿,也是神社的巫女。海蛇似乎很中意那位姑娘的血统。每隔十二年就向岛民们索取拥有那一血统的末裔。”
  “每隔十二年……”
  “不过那只是传说,从古时候代代流传下来的民间故事罢了。但是自从那以后,这座岛上每隔十二年都会举行供奉海蛇神灵的海鸣祭。你的母亲,旧名为御陵雪绘,据说她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巫女新娘的子孙。是真是假虽然无人知晓,但雪绘小姐确实拥有异于常人的神子资质。也就是说,她能够感觉到我们凡人看不见的东西。”
  “妈妈……吗?”
  拥有雪绘那样血统的人在这座岛上被称为神子。也就是与海蛇联姻的家族。
  所以北斗才被称为神子,御陵如此解释。
  “所以说,这岛上每隔十二年就会举行一次海鸣祭,不过在某段时期里,主持仪式的神子曾由其他人来代替。因为人口稀疏化的关系,御陵家的血脉几乎要断绝了。”
  “那母亲一个亲戚都没有吗?只有御陵先生……?”
  “继承御陵血统的,只有你一个人。我是养子,很可惜没有血缘关系。”
  “这样啊……”
  再次感受到母亲的孤独,北斗的表情也阴沉下来。她会不会觉得寂寞呢。
  “问题是,由其他人来主持仪式的时期,这座岛上台风地震灾害就变得很频繁,让信仰根深蒂固的岛民都心生畏惧。也就是说,如果不是继承御陵家血统的人就不行。十二年前,你母亲之所以回到岛上来,也是因为我们好不容易找到她的下落,恳求她回来主持海鸣祭的缘故。”
  北斗不由得吞了口气。
  一直以来想要知道的事终于要真相大白了。母亲是为了海鸣祭而回到岛上来的吗。这么说来,父亲也曾说过,在母亲回岛之前,曾经有可疑人士数次上门拜访。那些可疑人士就是这座岛的岛民吗。
  “你说想要知道母亲死亡的真相。”
  御陵温柔地笑了笑,把烟灰抖落在烟灰缸里。
  “是,不管事实如何,我都想知道,请告诉我。”
  “……雪绘是自杀的。”
  御陵语气沉重地说道,北斗皱起眉头。
  自杀?母亲?
  “原因不明。祭典顺利结束之后,我们才发现雪绘掉入海中死了。我们都很头痛。因为身为御陵家的神子,自杀行为是绝不允许的。这岛上一直有这样的思想,神子是属于神灵大人的,就算是神子自己也不能轻易舍弃自己的性命。没办法,我们只好把雪绘的死当做事故,埋葬了她的遗体。”
  “怎么会……自杀什么的……”
  北斗难以接受地小声说道。
  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导致她自杀的理由又是什么?是什么天大的理由竟然令她抛弃了年幼的自己而选择了死亡呢。
  “虽然这对你来说很残酷,但这的确是事实。”
  御陵温和的语气让北斗找不到反驳的话语,只能低头咬着嘴唇。
  虽然自杀什么的对他打击很大,但是这个说法听起来至少比死于车祸要更靠谱一点。
  但是,母亲为什么会死呢。到头来他还是没有弄清楚理由是什么。御陵也说了不知道自杀的原因。这么说,母亲的死只是一时冲动所致?
  今后他该如何调查母亲之死的真相呢。
  “还有,北斗君。从现在开始要进入正题了。自从那以后十二年过去了,今年又到了该举行海鸣祭的时候了。所以我希望你务必作为神子参加祭典。”
  忽然间御陵热情十足地这么请求道。北斗睁大眼睛。
  “我……吗?”
  “正如我刚才所说的,继承御陵血统的人现在只剩下你一个了。拜托你了,请务必让这个祭典获得成功。”
  御陵把香烟熄灭在烟灰缸里,啪地弯下腰来磕了个头。面对突然对自己磕头的御陵,北斗吓了一跳,不知所措地说着“别这样……”
  “可是我这样的人,怎能担此重任……”
  “除了你以外没有其他人能办到了,拜托了就当做是救救这座岛上的人!!”
  看到御陵跪在榻榻米上不抬头,北斗不由得苦笑。他觉得御陵的态度实在过于夸张。
  “也不是不行……我要做些什么?”
  “是吗!你愿意帮忙吗!!”
  御陵笑容满面地握住北斗的手,看起来似乎非常高兴。一看到他这样的表情,北斗也觉得不好再拒绝,只能点头。
  “别担心,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负责祭典的事务,还有在仪式上跳舞而已。”
  “跳、跳舞……?”
  北斗一惊,后退了一步。
  “你在这里的这段时间里一直在练习跳舞。虽然现在你失去了记忆,但是只要练上一阵子肯定就会想起来的。祭典当天,你必须作为神灵的新娘在仪式上一展舞姿。配合着雅乐和笛子的音乐。”
  “可、可是我从来没有跳过舞……而且新娘什么的……我可是男人啊。”
  “啊啊,没关系。当天我们会让你穿上女性用的服装。”
  “女性用……!”
  也就是在祭典当天男扮女装吗。
  “哈哈,别露出这么不情愿的表情来嘛。说到底只是形式一下而已。但是你愿意帮忙真是太好了。这个祭典对于岛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仪式。你失踪之后我甚至在岛上发出告示寻找你的下落呢。”
  这么说来,北斗突然想起一件事。
  “我要出岛的时候,工作人员都不肯卖票给我。”
  “啊啊,那也是我拜托他们的。总之,在祭典结束之前你要是离开岛上的话我们就麻烦了。祭典结束之后你想去哪里我们都会为你安排好,还有一个星期,直到祭典结束之前请你务必留下来。”
  是这样吗,北斗安下心来点了点头。当时工作人员不卖船票给他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永远无法离开这座岛了,既然继承御陵家血统的人只有自己一个的话,那就没办法了。
  不过……北斗的脸色忽然暗淡下来。
  他突然想起塚本所说的污秽的神子这句话。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虽然有点害怕知道答案,但北斗还是鼓起勇气开口问道。
  “啊啊……那个啊,因为你的身体会吸收晦气,所以让你受惊了吧。”
  看到北斗悲切的神情,御陵一笑置之地回答道。
  “身子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触碰到神子的人身上的污秽会被净化。所以继承御陵家血统的孩子又被称为污秽的身子。实际上你也说过,一直以来你周围发生了许多不幸对吧。那是因为神子的力量的关系。”
  “怎、怎么回事?”
  “你会被不幸的根源所吸引。虽然你一直以为是你自己招来不幸,但是实际上正好相反。也就是说你只是容易被吸引到会发生不幸的地方,所以这不是你自身的错。并不需要为此烦恼。”
  “——真的吗……”
  御陵的话一瞬间让北斗的心卸下沉重的负担。一直以来烦恼着他的不幸体质,原来这一切并不是北斗的错。
  “你之所以会对触碰自己的人心生反感,也是因为感觉到对方身上的污秽。你会在不知不觉中感觉到别人身上的晦气。你的的确确是神子的血脉。听到你这样说,我反倒安心了。”
  他一直以为,被别人触摸时会产生不快是因为小时候遭遇过性骚扰的缘故。如果御陵所说的是真的话,那么他只不过是感觉到对方身上的晦气罢了。
  这么说来,克哉身上没有污秽吗。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岛上的人们都会主动地想要触摸你的身体,所以可不可以请你原谅他们,他们只是想让你祛除他们身上的污秽罢了。”
  “可是我没有那种能力……”
  北斗没有那样的能力。就像他对克哉所说的那样,他既看不见幽灵,也没有净化晦气的力量。
  “只要放轻松就好了。”
  是这样吗?北斗暧昧地点点头,表示明白了。虽然他不太喜欢被别人触碰,但是既然有这样的原因,那么留在岛上的这段时间就忍耐一下好了。
  “明天开始练习祭典的舞蹈吧。已经不剩多少天了。”
  御陵温柔地拍了拍北斗的肩膀这么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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